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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人稱視角

*非刀審向但有單箭頭

以上

 

那天,父親看我無師自通召喚低階靈體時,高興到把我抱起來轉圈,毫不吝於將讚美給一個剛滿五歲的幼兒,同樣看到這一切的母親也拍拍我的頭以示讚美,不過表情就冷淡多了。

 

為了讓他最重視的本丸繼續存在,父親跟不得不照著長輩安排步入婚姻的母親結為連理,並且生下了我。

 

得知自己存在的意義不過是因為他需要有個人繼承他的「遺產」,幼小的我連其中的悲哀都無法理解……只後悔當初年紀還太小,沒想到要搧他幾個耳光洩憤。

 

可除了這份明確的意圖,他對我真的疼愛有加,甚至比本就不喜歡孩子的母親更寵愛許多。

漸漸的,我接受每對父母讓小孩的出生於世都有其目的性的說法,並且對男人的理直氣壯產生了扭曲的敬意。

 

當我到了法定成年的那天,早就想離開的母親提著行李站在我面前。

這些年來她的物品少得可憐,像隨時做好離去的準備。

 

待到妳成年也算仁至義盡了。

------孩子沒有義務為父母犧牲人生,所以我從來沒要求你為我做什麼……同樣的,希望你能了解,我也沒必要為你放棄太多東西。

臨走前,她狀似辯解地說著我早就明白的話,愧疚早被重獲自由的喜悅稀釋,神采飛揚的樣子讓她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來得陌生而鮮明。

 

「所以,我才會在這裡。」面對津津有味聽著敘述的三条太刀,我為對方又斟了杯茶。

「小姑娘許久沒來了,多住幾天也好。」

「還怕之後沒機會久待嗎?差不多一輩子都要綁在這裡了。」

「哈哈哈,也是。」

 

我喜歡他的沒心沒肺,親朋好友爭相數落母親的不是,遠比我激動的樣子看了只讓我侷促,忍不住反思自己,恨得不夠深是否歸因於實際上我也不曾付出多少愛意。

 

幾乎在父親的本丸度過整個童年,這裡的一切讓人懷念,一方面是為了交接做準備,一方面是想躲避雙親離異後在家族間引起的兵荒馬亂,我就這樣待了下來。

 

這幾年擴建的屋舍跟庭院在迷了幾次路後總算逛熟了,生面孔的刀劍則還處於叫不太出名字的階段,其中又以短刀佔了大多數。

被叫錯名字的失望表現在孩童臉上,即便知道他們內容物幾百歲起跳,還是讓人過意不去。

 

似乎察覺我的煩惱,粟田口派的太刀一期偶爾會帶著點心到書房,一同完成工作後以閒話家常的語氣聊起這幾年發生的事跟自家弟弟們的性格喜好,不著痕跡地紓解我的困擾。

 

說起來在資歷深的幾把刀中,一期是陪伴父親最久的存在,同時也是帶孩子最靠譜的人選,小時候的我還對長輩的關愛有所嚮往,有陣子很喜歡黏著他,其他短刀分去一期的注意時甚至會感到嫉妒,大有得不到父母的愛索性從一期身上找補的意味。

 

可惜小孩子喜新厭舊起來總是特別殘忍,某年暑假被愛笑愛鬧的鶴丸國永帶在身邊參與各種惡作劇,過得太熱鬧,早將趴在一期腿上聽故事的平淡日子拋諸腦後,再後來陸續有其他刀劍被拾回或鍛出,我幾乎忘了曾經很親近的他。

 

許久未見,一期的溫柔幾乎沒變,只是距離感似乎拉遠了些,我猜這也許是對成年女性的尊重,畢竟我已經遠超過能讓他親膩摟抱的年紀。

 

這年紀開始戀舊似乎還太早了些,可出於情懷,我決定讓一期擔任近侍的位置,對此一期沒有特別高興,卻也看不出拒絕的意思,一步步指導我該做些什麼。

 

偶爾,一期會看著我的臉發呆,次數不多但足以讓我察覺。

 

或許是想念父親?

摸了摸臉,我倒沒覺得如何。

從沒認真思考自己是像父親多一些還是母親,畢竟相貌好的人五官總是有點相似,在我看來他倆某些角度看起來也很相像,這麼說來退休後身體逐漸走下坡的父親許久沒過來了,一期想念他也無可厚非。

 

令我納悶的是,當我問一期想不想念父親時,那張總是溫和的臉只出現疑惑,像是對我的猜想感到不解。

 

直到某一天整理母親遺留在本丸的舊衣時,我才碰觸到了答案的一角。

 

羽織上,銀白絲線織成稀疏寂寥的枝幹,上頭多瓣的淺色櫻花壓著枝頭綻放,卻被沉重的底色襯得脆弱堪憐。

隨意套上保存良好的墨色羽織,我在鏡前側身,用手盤起頭髮後看了半晌。

 

原來如此。我輕聲說道,並將羽織放了回去。

 

一直以為是父親看一期穩重才把我託給他照顧,現在回想起來一期似乎是自薦的。

那時候,一期總會帶著玩累的我回到御殿,母親不曾到外頭接我,一期必須抱著累壞的我走過長長的廊道來到這裡,將我交給很少現身於人前母親。

 

某年南側庭院的一葉櫻開得特別燦爛,他將我扛在肩上,這高度讓我伸手就能觸碰到枝上的淺粉色花瓣。

 

插瓶後還能再放個幾天。既然您喜歡的話,要不要折枝回去?

 

在我碰觸到花瓣時,一期笑著問道,我也真的折了含苞的細枝帶回住處,儘管我更想帶回的是不遠處將開的紫藤。

明明有跟他說過才對。

 

相隔十多年,南側庭院的一葉櫻再次被供在陶瓶內,一期將櫻花修剪得錯落有致,每一刀都經過深思熟慮,剪下的花飄在淺碟水中,不忍直接丟棄。

 

我支著下巴看一期忙活,思索今早整理衣物時記起的點點滴滴。

 

「這是母親喜歡的,一直都是她。」

 

我說道,然後看見一期明顯頓了頓,錯手剪壞枝枒。

 

他表情羞慚,不敢看向我這邊,手底剪壞的一葉櫻枝條有嬌嫩的花苞,離了粗枝後肯定難以如期綻放。

 

心底湧起的情緒近乎愛憐,露出這種表情的一期或許比我……我們,更像個人類,已經學會愛人並知曉求而不得的幽怨與溫柔,飽滿到讓人不忍心苛責。

 

伸手拿過細枝,用靈力催快了開花的時程,很快的,原本的花苞舒展了重重疊疊的花瓣,在我手上展現最美的時刻。

將花遞到一期面前,看著他收下後難掩心緒的樣子,我拿過修枝剪跟花瓶,逕自整理起未完成的部分。

 

「過些時候換紫藤正當花季,你能幫我剪些放書房嗎?

……我很樂意,主上。」一期的聲音有些低啞,捧住開到極盛的櫻花對我承諾道。

 

我想他已得到寬慰。

一點點也好,一點點。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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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