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鴉Aconitum

惡夢與焦慮讓長谷部精神不濟，但之後的幾天他仍積極地請求審神者讓他參戰，就連疲憊時也主動加入遠征部隊。

同僚們欲言又止的看著他，疑惑與擔憂溢於言表。

最後還是藥研看不下去，執意讓其他人頂替長谷部的位置，這才阻止後者無異於自虐的行為。

「這樣做他也不會領情的!」即便明白長谷部是為了什麼，短刀少年還是不悅的皺起眉頭。

「無所謂，反正材料夠了就能盡早安排手入不是嗎?」雙腿發顫卻執拗地挺直身軀，長谷部這樣回應。

「……懶得理你了。」

無暇注意藥研又咕噥了什麼，長谷部急著將獲得的材料上繳，獲得首肯後直接衝到宗三的隔間。

「小夜……左文字?」鮮少交集的短刀因為自己突然靠近露出警戒的表情，兩人有些尷尬的對望。

瘦小的孩子蹲坐在緊閉的門前，懷裡抱了幾顆色澤飽滿的甜柿。

野貓似的銳利眼睛瞅著突然出現的長谷部半晌，才放下戒心的吐了口氣。

「你在這裡做什麼?」

「守著宗三哥，他已經好幾天不出來了。」不似一般孩童天真稚嫩的嗓音聽不出太多情緒，「宗三哥不准我進去、所以就在這邊等著。」

「你也在這外面待了好幾天?」長谷部揚高聲音，對宗三任由幼弟在外苦等的行為很不諒解。

「宗三哥有叫我回去，是我自己不要的!」看到長谷部對宗三產生怒意，小夜連忙澄清。

「請別把宗三哥想的太壞……他只是、不願意親近人而已，所以……」

不擅言詞的短刀期期艾艾為自己兄長辯解，緊緊抓住眼前青年的衣角。

他的兄長從來不會主動親近他，但他依然能察覺到那份藏的很深的關心，儘管對方的疏遠總讓他不知所措。

一開始，小夜還是會感到難過，但現在他學著忍耐與等待。

------阿宗只是很累、很傷心，這是需要時間平復的，在那之前我們慢慢等，好嗎?

曾經跟宗三一樣隸屬織田家的短刀這樣安慰他，而兄長江雪只是將他攬在懷裡輕拍著背。

偶爾，宗三也願意為他勾起疲憊卻真實的笑，在他午睡時悄悄摸他的頭、為他蓋好被子，渾然不知一向淺眠的他早醒了過來，費好大的力氣才能繼續裝睡而不是撲進兄長的懷抱。

所以不要緊的，宗三還是很喜歡他這個弟弟。

「我會好好講講他。」嘆了口氣，長谷部這樣對垂頭不語的孩子這樣說道。

「但藥研說、哥哥最不想看到的人，是你。」

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小夜純粹為兄長感到擔心。

「就算哥哥說了什麼過分的話，也請別討厭宗三哥。」

「……不會討厭他的。」永遠不會。

將小夜勸回去休息，長谷部逕自進了門。

閉目休息的宗三在門被拉開的剎那撐起上半身，看清楚擅闖的是誰後表情由警戒轉為厭煩。

「不待在主上身邊做你的好臣下，跑來我這做什麼……」

「材料有了、主上也應允了，你總該接受手入吧?」

「說的好像我很不配合似的。」輕打了個呵欠，宗三薄嗔的埋怨。

瓷白的膚色染上一抹灰敗，看起來比過度勞累的長谷部更虛弱些，可宗三還是賴在被窩裡，連多看長谷部一眼都懶得。

「睡覺不會比治療更快痊癒。」一把拉起宗三沒受傷的手，長谷部堅持道。

時間已過傍晚，天空遍染淡紫與深青。

據小夜所提，這幾天宗三就這樣睡著，醒來時也只在房裡走動而已。

明明傷都拖好幾天了，為什麼還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小夜……你弟弟來過很多次不是嗎?與其這樣負傷躲著他，不如早點治療跟他見面不是更好?」

「曾幾何時我的事輪到你插嘴了，へし切?」高傲的一笑，宗三撇開頭。

又是這種語氣這種表情。長谷部輕嘆了聲，瞥見小夜交給他的柿子，表情轉堅毅。

剛才提到小夜時，宗三的表情明顯動搖了下，可見宗三並不如自己表現的那般不在乎。

「如果你堅持不要手入，待會我就把小夜跟你兄長一起找過來，相信三個人推著你去手入也不是不行。」

「……確定要這麼做?」

沒有溫度的異色瞳瞅著他，深沉到令他有些發怵。

但他還是直視著，儘管冷汗涔涔也不願再次迴避這雙眼睛。

許久，宗三自顧自的起身，隨意披了件外衣便走出房門。

「宗三?」

「不是嚷著要我去治療?現在又怎麼了?」挑釁地勾起嘴角，宗三這麼說道。

乖乖處理傷口並休養的宗三把玩小夜摘來的柿子。

「他特地摘給你的，趕緊吃吧。」

「我吃不慣這種東西。嗯，畢竟之前沒什麼機會吃這種粗糙的食物。」他笑得有些惡意，「小夜也真可憐，跟著盜賊時沒受到好的照料吧，才會連這種東西都覺得美味。」

好了，只要惹怒眼前的人讓他氣的甩門而去，就又有一陣子可以清靜了……

意料之外的，跟藥研相同的紫灰色眼睛盯著他半晌仍沒有發怒的跡象，只是重新將被扔回自己懷裡的柿子放回宗三掌心。

「你不是這樣的人。小夜不相信，我也不相信。」

說完，他站起身，踱著疲累的步伐離開宗三的視線。

發了一會的楞，宗三隨意拿了顆飽滿的柿子一口咬下，不像他所說的那麼挑剔。

不怎麼精緻的甜在口腔擴散，算不得喜歡卻讓他心口發暖。

「太甜膩了，不好吃。」

但他還是繼續吃著，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無比珍惜。